2018年12月17日,随着沉重的钢门闭上,无比安静的房间内,只剩下两个人,一个站着,一个躺着。站着的是刘畅,遗体整容师;躺着的是一具即将火化的冰冷的躯体。刘畅的任务就是将逝者精心打扮一番,让冰冷的身体重现生机,让逝者带着安详有尊严地告别人世。

作为遗体整容师,这一幕场景对于刘畅来说,再平常不过。“如果人的一生有两端,一端由白衣天使迎接生命来到世间,另一端就由我们呵护去往天堂。”刘畅对所从事的职业有着自己的看法。

服务逝者有尊严地离开——记遗体整容师刘畅

遗体整容师刘畅

文静清秀的面庞,纤弱的身材,第一眼见到刘畅时,你不会把她和遗体整容师这个职业联系到一起。在刺鼻的甲醛味道中,一张冷冰冰的化妆床摆在房屋中间,靠墙的梳妆柜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整容工具,这就是刘畅的工作室。刘畅是三台县殡仪馆最年轻的女性遗体整容师,也是该馆的遗体整容组主任。逝者的家属,把留住遗体美好印象的希望都寄托在遗体整容师的身上。“做这个工作首先要有勇气,其次才是技术。”刘畅至今还记得第一次接触遗体整容时,导师说的这句话。当时,刘畅正在长沙民政学院殡仪系学习。学校组织学生到当地一家殡仪馆实习,整容室设置在地下室,一进去灯光昏暗,让人十分害怕。刘畅说,在这样的环境里,面对一具非正常死亡的遗体,很多人都吓住了,她自己也是冷汗直冒,但这次学习,让刘畅学到了许多东西。在老师的指导下,刘畅战战兢兢地拿着脱脂酒精棉为逝者清洗面部、涂抹脂粉……“第一次给逝者化妆时,我浑身很不舒服,想呕吐。回家后吓得不敢睡觉,几乎是睁着眼睛过了漫长的一夜。好些天,我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、总感觉有人跟在后面。”讲起曾经的经历,刘畅的脸上有了层红晕。毕业后,刘畅来到四川省绵阳市殡仪馆工作。刚上班时,面对各种千奇百怪的逝者遗体,刘畅很不适应。

2012年,刘畅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三台县殡仪馆工作。现在的她每天的工作很有规律,早晨8点上班,换装,佩戴工作牌,安排好全组工作,然后进入整容间给逝者整容。打粉底、画眉毛、抹腮红、涂唇膏……刘畅做得一丝不苟,逝者脸色乌青、显得有些狰狞的面孔也很快变得圆润饱满。工作精细是刘畅为遗体化妆时间长的原因,有时候遇到非正常死亡的遗体,为了达到栩栩如生的程度,她一站就是几个小时。“工作时间久了,就忘记了恐惧。”刘畅说,丧属都希望逝去的亲人不带着任何遗憾离开,这是最后的尊严,能让逝者漂亮地为人生谢幕,她就感觉自己的工作很有价值。

为让逝者安息,她不断学习提高。

“我们尊重逝者,用双手给逝者最后的美丽。即使是一块小小的碎骨,我们也会让它回归原位。”刘畅说,在学校实习的时候自己练出了胆量,而技术要在实践中一点一点地积累提高。工作以来,不论是接运遗体,还是在礼仪整容部门为逝者美容换衣、主持追悼会,刘畅总是尽心尽力,力求将每项工作圆满完成。有一次,在接运遗体的过程中遇上一位河中浸泡时间过长的遗体,面目全非,皮肤一触就一块块地掉,全身散发出阵阵腐臭气味,围观群众都远远地观看,甚至嘲笑前来接运遗体的工作人员。刘畅和同事们丝毫不畏惧,麻利地将遗体装入袋子,围观群众对她刮目相看,赞叹这个小姑娘的勇气与胆量。

为了提升整容技艺,刘畅一有空就学习现代科技、日常礼仪、心理学、宗教常识、丧葬心理等知识。随着经验的累积,刘畅精湛的技艺得到逝者家属的一致认同。一次,南充市一位小伙子自驾回家,在成德南高速三台段严重超速,撞上山坡死亡。逝者面部严重扭曲变形,要想恢复逝者生前的模样难度极大。在家属要求下,刘畅和同事认真研究,做好方案,用殡葬职工特有的细心和耐心,一针一线地缝接着破碎的皮肉,一点一点地用棉花填充着逝者脑腔,尽最大努力恢复其五官面目,缓解了家属的伤痛。

工作以来,刘畅见过形形色色的逝者,有正常死亡的,也有非正常死亡的。“车祸、火灾、溺水等事故而亡的遗体常常是支离破碎,或者血肉模糊,甚至有的爬满了蛆虫,这时候要做的不仅仅是美容化妆,还需要整容了。”刘畅说,这种时候,她会根据家属提供的逝者生前照片,一步步将遗体完整化,然后再进行化妆工作。

体验死亡,她内心依旧阳光。

每天直面逝者,死亡已不再可怕,但让刘畅感到委屈和无奈的是世俗的偏见。“许多人一听我的职业,就不再和我一起玩耍了。”刘畅说。除了殡仪馆的一些同事,她基本上没有朋友。早年间在选择这份工作时,刘畅就遭到了家人的极力反对。刘畅至今仍旧不在亲戚们面前提起自己的职业。自从进入殡仪馆工作之后,刘畅就很少去参加聚会,虽然现在大多数亲威朋友不会介意了,可刘畅自己还是会有所顾忌。

刘畅是一个乐观、懂得分寸的人,在逝者面前,她庄严哀痛,惋惜生命的离去;在私生活中,刘畅和同事们都喜欢开小玩笑。她说,在殡仪馆这种环境中工作久了,内心沉重之余,必须要让自己乐观开朗起来,这也是心理减压的最好方法。看惯了黑白世界,体验着死亡的气息,生活中的刘畅依然青春阳光。“我喜欢看书、爬山,看那些花花草草。”刘畅说,体验了死亡,才会让人倍加珍惜生命。